【朝花夕拾】 Bearskin
04 胜利
七年的时间对于神来说，只不过睁眼闭眼七次。但对于和魔鬼打赌的普通人类而言，却是承受着极大羞辱的度日如年。赤司凭借强大的意志力，咬紧牙关坚持挺过最痛苦的一天。
约定之日在晨曦普照大地间来临，小伙子双手抱胸，以一个潇洒的姿势依靠在墓地旁的枯树上。耐心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，他不时地吻了吻那半只戒指，不知道傻姑娘简会不会还在为他祈祷，祈祷她的未婚夫早日回家。
就在赤司思忖时，墓地周围转眼间狂风大作，风沙弥漫使人睁不开眼。下一秒间，魔鬼踏风而至，白皙顽劣的脸上不再带着玩世不恭的笑靥，而是怒气冲冲，活像一座火山激将喷发般的表情。
“你很准时，熊皮人。”魔鬼与赤司对视了几秒，实在抵不过那双异色眸子带来的压迫感。他回避了赤司的视线，开口说道，“现在，人类你可以把我的衣服都还给我，我将兑现对你的承诺。”
赤司不疾不徐脱下又脏又破的旧衣服，却迟迟没有交给魔鬼他的绿衣服，赤司翘了翘嘴角，解释道：“先不要着急，我需要先好好的系一个澡，简单收拾一下，你，是不会拒绝的吧？”说话间，赤司递给魔鬼一只大大的木桶，示意他帮自己到河边打一桶清水来。
魔鬼感到十分窝火，他居然会输给一个人类，这么完美的恶作剧，到最后却使得他落得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下场。相比之下，赤司就显得十分轻松，他一面怡然自得地用小剪刀剪指甲，一面欣赏着魔鬼有气有恼的脸，淡淡的一笑：
“从原先至今我在任何事上都没有输给过别人。今后也不会。”
在魔鬼的帮助下，赤司时隔七年终于能舒舒服服地洗个澡，一番梳洗后，又给自己剪了一个清爽的发型，变回原先那个俊朗英挺的王者，几年的磨砺让他越发耀眼。
“这次只不过是侥幸。”魔鬼气的咬牙切齿。
“胜者的一切会被肯定，败者的一切会被否定。”赤司换上差人买来的考究的白色丝绒礼服，嘲讽他道。距离两人不远处，一辆崭新且价值不菲的汽车正在等候赤司的差遣。赤司抖了抖衣襟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，撇了魔鬼一眼，便大步流星地走向他的新车。
“去我的新娘家。”赤司吩咐了司机一声。
简对于未婚夫胜利的事情她一无所知，和往日一样，她一个人穿着黑色的衣服坐在房间里，对着圣母玛利亚的雕像默默为未婚夫祈祷。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念诵着的玫瑰经。简有些奇怪，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她雷打不动诵读经文的时间，从来没有人来打扰。当傻姑娘打开房门，就看见老父亲因激动而涨红的脸，眼角眉梢透露出的喜悦把皱纹一条条都给舒展开来。
“快点下楼来，我亲爱的小简，咱们家来了位贵客。”老父亲神秘地对心爱的女儿说道。
贵客？自从家里落魄之后，还会有什么贵客来呢？简带着满脑子的疑惑跟着父亲来到餐厅。她的两个姐姐早已盛装坐在餐桌的两旁，殷勤地在和客人说着什么。
“先生，这是我的小女儿简。”老人躬了躬身，向来自远方的客人介绍。简则面无表情地行了一个跪膝礼，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。从头至尾她都没有看那位远客一眼，只是简不知道，客人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上。
‘还在为我穿丧服吗？这个傻姑娘简。’赤司非常满意未婚妻的表现，不过为了稍加考验简对于自己的忠诚，他决定先卖个关子。于是，客人清咳几声，示意自己有话要说：
“非常感谢您的招待，老先生。我听闻您的女儿貌美如花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。所以，我决定在您三个女儿之间选一位作为我的新娘，不知道您是否愿意？”
简的两个姐姐兴奋地只能捂住嘴来抑制尖叫，老父亲高兴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感激的话，他只能不停地点头同意。相比家人的喜气洋洋，简却显得非常冷淡，她始终一言不发地，置身事外的坐在餐桌的边缘，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。
“只是您知道，我还不知道她们到底谁更美一些……”客人的话还未说完，布尼和安急忙从座位上起起身，一路小跑回房间换一件更加华丽的衣服，来突显自己的美貌。老父亲马上奔去厨房，吩咐厨娘换做一桌更加丰盛的菜肴。
餐厅里只剩下简和客人，两个人默契地沉默着，简觉得和陌生的男子坐在一个房间有些不妥，交代身后的女仆将做好的饭菜端到她的房间里。正打算离开，客人这时拦住了她。
“请留步，女士。”
“我很抱歉，先生。”简掷地有声说道，“我已经和一位心地善良的绅士订了婚。”
赤司听到她的话，脸上露出淡淡的笑。
“可据我所知，和您订婚的有可能不是人类，而是披着熊皮的怪物。更有传言说，他已经死了。”异色的眸子闪着诱惑的光，想要把这只迷路的羊羔带进他的圈套之中。
简冷冷地注视着这个陌生人，心中顿生怒火。紫罗兰色的眼睛倏然积聚了一层水雾。
“哦，上帝啊。先生您知不知道，您的话有多伤人。您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未婚夫是个多么善良的好人，竟然说出这么侮辱他的话。”简的嘴唇微微颤抖，“就算您是父亲的客人，我也不允许您来诅咒我未婚夫。即使您道歉，我也不会原谅您的失礼。愿上帝宽恕您！”
简怒气冲冲地走出餐厅，却被身后的人硬生生拦住，傻姑娘猛的抬起头，此时她的眼睛里不再充满悲伤，而是极其的愤怒。
“你根本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，却还要选择等待，难道不傻吗？”蛊惑的声音骤然降临在简的耳畔。
“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愚蠢，但我知道我的未婚夫是个善良慷慨的好人，像天使一样纯洁。所以我爱他——”傻姑娘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，她的唇上传来温柔地触感，薄荷的清香随之而来。长吻过后，赤司温柔地看着自己的新娘，他被这个傻姑娘感动了，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简的女孩，愿意去爱自己熊皮人的身份，而且是死心蹋地爱着他。
“您真是失礼之极！”简拼命擦拭自己的嘴唇，又羞又怒。
“未婚夫亲吻自己的新娘没什么好丢人的。”赤司挑了挑眉毛。
“你这个……”简余下咒骂戛然而止，因为她看见赤司递给她的那半只戒指，上面刻字她的名字。简用颤抖的手拿出另一半的戒指，当只半环完美地重合在一起时，傻姑娘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，滚滚的热泪不受控制地倾下。
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你的，简。也许是将床单披在湿漉漉女孩身上，听她跟我道谢的时候，或许是在墓地里听到你为我的父母祈祷时候，更有可能的是刚刚听到你的表白。”
灾难过后，一对新人紧紧相拥，千言万语也抵不过这个温暖的拥抱。
“天啊！你们在做什么？”他们身后传来安和布尼的尖叫声，两个可怜的姑娘浑身颤抖地看着这对璧人。
“当然是在求婚了。”赤司笑着将那两只戒指举起给她们看，安和布尼一眼就认出那是熊皮人的戒指，而这个英俊的年轻人就是那个被她们嘲笑过的怪物，两个人顿时羞愧难当，哭着跑了出家门，从此不知去向。
当赤司和简结婚后的第二天清晨，他们的新家里突然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。
“真没想到，你会娶到这么出色的夫人。”魔鬼饮了一口简倒得茶，不由得称赞她的手艺来。
“您来这就是为了称赞我的妻子？”赤司小心翼翼地将简护在自己身后，生怕魔鬼再看她一眼。
对于赤司的小心眼，魔鬼却显得无动于衷：“我是向你道谢的。”
“道谢？”赤司感到困惑。
“谢谢你让我做了笔极好的买卖。”魔鬼的嘴角向上翘了翘，“我用你的灵魂换回两个灵魂。一个作叫布尼，另一个叫作安。”
——END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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